美国智库为跨大西洋美欧联盟对华战略竞争炮制蓝图

大西洋理事会（AC）的《对华计划：跨大西洋战略竞争蓝图》报告，探讨了中国在国际关系中愈发自信、美国两党一致认为中国对美国构成威胁、欧洲对中国行为愈发不满等三大发展趋势，以及中国行为威胁到跨大西洋国家利益的五大领域，即“侵犯人权”、“强制外交”、“掠夺式经济行为”、“技术竞争”和“安全挑战”。报告认为，在侵犯人权、强制外交等领域，跨大西洋国家的利益在对华态度是趋同的，合作协同一致对华的潜力较大；在掠夺式经济行为、技术竞争等领域，跨大西洋国家的利益在对华态度上存在着分歧；在中国带来的军事与安全挑战领域，各国存在不对称的利益与优先事项。报告强调，跨大西洋两岸国家对中国挑战进行协调一致的回应十分迫切而必要。报告提出了十大建议，以建立一个统筹应对中国、与中国开展竞争、在可能的情况下与中国切实合作的跨大西洋对华竞争战略的蓝图。

三大决定性发展趋势

报告指出，三大决定性发展趋势既为跨大西洋国家之间更紧密合作创造了成熟的环境，也对其协同应对中国的强硬政策提出了要求。

1、中国更加“专制”、对外开放、在推进中国利益方面愈发自信。

在中国现政府的领导下，中国共产党在国家治理中占据更大的主导地位、经济发展更受国家驱动、西方的自由价值观被明确否定、对外态度更加自信甚至“咄咄逼人”。报告污称，“中国政党的不安感开始反映在外部事务上，如输出监视和控制技术、渗透国际组织、控制公共话语、加强与非民主国家的结盟”等。此外，中国带来的军事威胁加剧，亚洲的公开冲突风险上升。

2、美国两党达成的共识为制定对华政策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美国两党现已一致认为应对中国的最佳方式是与全球伙伴“联合制华”。皮尤研究中心最近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73%的美国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特朗普政府的单边对华行动反复无常，疏远了许多欧洲伙伴国家，导致其不愿与美国开展联合行动。拜登则表示将以更加关注国际规则、重视竞争力而避免冲突的方式继续抗衡中国（如拜登团队已就中国经济和人权政策提出批评、继续在中国南海和台湾海峡开展航行自由行动及美国海军过境行动），并在符合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寻求与中国进行务实的、以结果为导向的接触。协调与盟友和伙伴国家的政策是拜登政府外交政策议程的核心。

3、欧洲领导人对中国的疑虑加深，为加强跨大西洋合作铺平道路。

近期，欧洲一些领导人态度发生变化、对中国政策的担忧加重，欧盟前所未有地对中国内部事务（如新疆）进行批评、呼吁民主国家团结应对崛起的中国。法国、英国强烈反对中国“侵犯人权”和限制航行自由的企图；德国的态度不那么强硬，但一直为中国持不同政见者提供避风港；瑞典在反华方面表现的最为突出，已终止了所有孔子学院和城市合作项目；立陶宛和捷克等先前加入“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17+1）组织的国家近期加大了与中国台湾的接触，表明这一框架正在减弱；欧洲数个国家正在放弃使用华为5G通信基础设施，而德国等国似乎在两面下注。另一方面，欧洲许多国家仍与中国保持密切联系，如希腊和匈牙利等国阻止欧盟批评中国人权状况。但总体而言，欧洲国家将更倾向于与拜登政府合作。此外，欧盟和中国于2020年12月原则上达成的《中欧全面投资协定》（CAI）并未经过密切的跨大西洋磋商，这一温和的协议不应成为欧洲在跨大西洋合作方面退缩的借口、不应削弱欧盟以跨大西洋的方式对抗中国的共识。

报告认为，美国的“民主”伙伴国家逐渐做好了与美国联合抗华、捍卫共同利益的准备，其希望阻止中国的“恶意”活动，而不引发另一场冷战、也不希望切断与中国的所有联系。

1、利益趋同的领域：人权问题、强制外交

报告称，跨大西洋国家最具合作潜力的利益趋同领域主要在于中国的人权问题、治理手段的全球竞争、中国的“强制外交”，以及中国在全球的影响力行动。这些问题触及了跨大西洋国家主张的核心利益。在这些领域，跨大西洋伙伴国家有足够的潜力和机会设计共同的办法、捍卫民主体制和人权。但中国仍能对一些国家施加影响、阻止其按照价值观单独行事甚至公开发表意见。只有采用更协调一致的跨大西洋对华方法才能影响中国的行为。

2、利益存在分歧的领域：掠夺式经济行为、技术竞争

跨大西洋国家利益存在分歧的领域包括中国的经济行为、其主导新技术和制定国际技术标准的努力。跨大西洋伙伴之间之所以产生分歧，是由于许多国家从与华经济和技术联系中获得了直接利益，而忽略了长期风险和隐性风险。如各国在华为5G问题的处理上出现分歧、美国和欧盟分别与中国就贸易和投资协议进行谈判。自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以来，大西洋两岸国家逐渐找到共同点，即要打击中国的国家补贴、杠杆型投资、供应链依赖、网络间谍活动以及类似的掠夺性经济行为，避免受到中国的经济、政治和技术影响。

3、利益不对称的领域：军事与安全挑战

跨大西洋国家存在不对称利益的领域主要在于中国带来的军事和安全挑战。跨大西洋国家普遍认为中国的军事崛起带来了广泛挑战，但各国的地理位置和地缘政治决定了各自不同的优先事项和责任，各国政府仍未就如何应对中国军事与安全挑战达成共识。美国作为太平洋与大西洋沿岸大国，对保卫亚洲数个国家的安全做出了正式与非正式承诺，且其军事能力足以威慑和挑战中国、捍卫其在印太地区的利益。而欧洲（除法国外）既没有类似的安全承诺，也没有对抗中国的军事能力。其安全重点一般不在亚洲。但中美军事冲突对欧洲安全的影响远超想象。随着中国的崛起，美国在亚洲的优先事项逐渐增加，将减少美国用于维护欧洲安全的军事能力、影响欧洲与中国的正常贸易、全球网络和太空系统可能遭到攻击、北约第五条款有关集体防御的承诺可能会被触发。欧洲需承担更大的军事责任，以便当美国将更多军力转移至亚洲时能够进一步发挥作用、在欧洲地区防御俄罗斯。

跨大西洋国家对华策略的主要建议

基于上述分析，报告提出了10项主要建议，作为跨大西洋地区国家联盟协同对华战略竞争的蓝图。

（1）为对抗中国的分而治之的政策，大西洋两岸的伙伴国家应制定一个全面统一的对华政策，在必要时集结对抗，在可能时切实合作。必须共同建设弹性能力。可以根据伙伴国家之间存在的利益趋同程度来设计政策。与中国的合作领域可能包括气候变化、全球卫生、国际维和、核不扩散和经济发展；但必须要求中国做出切实可核查的行动，而非空洞承诺。

（2）为加强组织，合作伙伴国家应建立一个“跨大西洋中国事务协调委员会”，作为相关国家讨论和协调中国问题的核心论坛。该论坛的成员将包括欧盟和北约两大政治与军事实体，以及欧盟和北约的成员国。该委员会可促使伙伴国家在决策时全面考虑中国问题。

（3）为统一跨大西洋国家的观点，合作伙伴国家应就中国的战略方向制定一个统一的、全面的、动态的“共同情报愿景”。北约和欧盟应各自优先开展中国战略情报评估，为盟国和伙伴国家提供有益基准；跨大西洋国家应仿效“五眼联盟”模式建立情报共享联盟，就分析和收集中国情报的活动加强合作。

（4）为制定共同的跨大西洋目标，合作伙伴应考虑：①制定对华政策时尽量减少大西洋两岸的分歧；②保护跨大西洋国家的共同利益不受中国经济、技术和外交行为的不利影响；③维护民主和人权价值观；④阻止可能导致武装冲突的中国军事演习；⑤说服中国领导层接受当前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符合其最佳利益；⑥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与中国开展合作。

（5）为对抗中国的侵犯人权和专制行为，合作伙伴应：①组织“民主十国”（D10）等机制，推广民主、人权、善政；②针对中国“侵犯人权”的行为，继续推动欧盟和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等的独立调查团和事实调查团；③根据“不推回原则”迅速废除与中国大陆或香港地区的所有引渡条约，其他国家不得同中国进一步签订引渡条约；④颁布严格的法律，限制向中国出口可用于大规模监测目的的欧美技术，建设监测系统以提高供应链的透明度，试行人权风险深度评估，针对使用存在强迫劳动风险的供给与供应商的企业推行责任立法。

（6）为对抗中国的胁迫外交、过度的情报收集和虚假信息行为，合作伙伴应：①采取“胁迫一国等同于胁迫所有国家”的政策，共同应对任何一方遭受中国“外交欺凌”的情况；②重新参与国际组织；③建设跨大西洋快速响应机制，抵御中国的“虚假信息”；④将活跃于大西洋两岸的中国民间社会组织登记在册，限制其收集情报、施加影响。

（7）为对抗中国的掠夺性经济政策，合作伙伴应：①将中国产品和服务排除在对国家安全至关重要的供应链之外；②对于受到中国不公平竞争影响的非战略性部门，推出进口限制和关税等措施；对于向商业用户提供的其他商业产品和服务，设置与中国国内市场的准入权限相当的美国和欧洲市场准入权限，并禁止强制技术转让；③发展开放架构的5G能力，共同确保自身拥有中国华为和中兴的替代产品；④为所有关键基础设施供应链制定弹性计划，避免对中国的过度依赖，包括关键基础设施供应链中应有足够多的非中国企业，确保中国不处于主导地位；⑤协同建设供企业使用的弹性网络安全架构，这是防范中国“网络间谍活动”的关键因素；⑥共同投资气候变化、环境、卫生和水等行业，并提供技术援助，以替代中国的相关行动。

（8）为对抗中国主导全球技术的努力，合作伙伴应：①向行业和政府利益相关者普及秘密技术转让的风险；②支持战略部门的研发，保护企业免于不公平竞争；③加强美国及盟国在科技标准制定机构中的影响力；④阻止可能进一步推动中国军事建设的、直接与间接的技术转让。

（9）为应对中国带来的全球和区域军事挑战，合作伙伴应：①增强欧洲的军事能力与防御能力；②向中国澄清，攻击美国驻亚洲军队的行为将引发北约盟友的回击，从而增强美国在亚洲的威慑力；③北约承诺捍卫全球公域自由；④防止中国进一步对北约国家进行战略投资，以免其在危机期间阻碍北约的决策或动员工作；⑤整理北约的组织机构，赋予其最大能力以应对中国挑战；⑥仿效“北约-俄罗斯理事会”，成立“北约-中国理事会”，与中国接触、探讨安全问题。

（10）跨大西洋国家整体对华战略应是协调一致的，在必要时阻止中国的“恶意”行为、在可能时与中国开展切实合作，并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开展工作。未来推出的具体的跨大西洋倡议需要考虑与平衡各国的优先事项。

对我国的启示与建议

美国大西洋理事会（AC）作为美国关于大西洋地区安全合作发展的最重要的咨询机构，此次发布的第七份中国问题研究报告为拜登政府和欧洲政策制定者提供了事无巨细、极其清晰的与中国开展战略竞争的蓝图与政策建议，值得高度警惕与切实防范。也值得我国相关智库学习，开展如此有深度、可操作的前瞻性战略与政策研究。

（1）美欧及其伙伴国家建立联盟对抗中国的战略日益清晰。美国两党在对抗中国问题上高度一致，欧盟近几年强调中国是其制度竞争对手。美欧及其联盟对抗中国将成为未来长时期美欧联盟对抗中国的战略基调。对此，不能有任何幻想，必须要有长远的战略研究与政策设计。

（2）警惕美国复制与扩大“五眼联盟”情报共享机制的意图与实践，防止以美国为核心的类“五眼联盟”情报共享机制对我国的进一步渗透和破坏。要重视与支持我国各类型情报与信息机构的发展，建设以现代信息技术等手段武装起来的现代情报与信息体系。

（3）高度关注和梳理美国拉拢欧亚盟国与伙伴国家与我国开展战略竞争的主要领域，逐个领域研究和设计应对的最有效策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不断扩大中国的国际朋友圈，建立相应领域的中国的国际联盟体系，形成对抗美国联盟的有效对冲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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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丨科技咨询频道

作者丨唐璐 张志强

选自丨美国大西洋理事会

编辑丨刘瑾